龜山島宜蘭外海的冰與火之歌

「龜山島，在太平洋的臉頰上，凝固的一滴熱淚，永遠在那裏！」

這是宜蘭詩人林煥彰寫的遊子心情，道盡龜山島在蘭陽人心目中的地位。龜山島對宜蘭人而言是鄉愁，對外縣市居民而言卻是地標，無論搭火車或走海線，當車過福隆、看到龜山島的那一瞬間，人們會知道，宜蘭到了。

曾經人聲鼎沸的龜山島

宜蘭自古地形封閉，一道雪山山脈橫亙，阻隔了外面的世界，也為進出宜蘭的旅人設下重重關卡。早期人們進出宜蘭多依循海路，雖有陸路但甚為不便，烏石港成為通向台灣各地的門戶，位在烏石港出口的龜山島，也成為漁民往來作業休息之處。

現在我們所知的龜山島是無人居住的島嶼，但文獻記錄所載，早在19世紀中就有漁民定居於此，最多曾達700餘人且聚集成村，直至1977年因軍事等原因，政府強制島民集體遷村至台灣本島，同時在宜蘭頭城大溪建設仁澤新村來容納島民，就連島上的唯一廟宇拱蘭宮也一併遷移，龜山島自此成為一般民眾無法登陸的軍事禁地。

龜山島在 1977 年遷村後，當時的民居便遺留下來。有趣的是，看起來越古老的樣式，其實是後來為了觀光而重新整修打理過的狀態，反而是那些二丁掛外觀的2至3層樓房，切切實實呈現了當時常見的民居樣貌。

目前沒有居民的龜山島，也就沒有戶籍，島上只保留一個門牌號碼「頭城鎮龜山里282號」，為普陀巖（原名拱蘭宮）所有，舊日拱蘭宮時期供奉媽祖，為島上居民的信仰中心，拱蘭宮後隨居民遷至本島，廟宇建築便空置下來，居民遷村時將廟宇燕尾敲斷，以示建築內無任何神尊，後來島上駐軍改奉觀音菩薩，更名為普陀巖，同時在龜尾湖畔建了一座白色觀音立像，由於佛教系統並不特別強調廟宇樣式，所以也就未將屋頂燕尾補回。

隨兩岸情勢更迭，1999年政府重新開放龜山島觀光，並納入東北角海岸國家風景區管理。如今島上雖有海巡駐軍，但天然的海洋屏障與多年的交通隔絕，讓龜山島成為特有的海上生態公園。現在登島觀光，除了看海看鯨豚，島上豐富與獨特的動植物生態與人文地景，更是登島不可錯過的精采重點。

真身原是活火山

龜山島全島由火山岩組成，島嶼面積不過2千平方公里，多年的軍事管制使龜山島上人煙稀少，至今仍維持良好的自然生態景觀。在地質上，根據近年岩石學和地球化學研究顯示，龜山島火山是屬於琉球火山島弧的一部份，近7千年以來至少噴發過四次，且目前仍在活動中，依照國際火山學會目前對活火山的時間經驗定義，龜山島仍是活火山島。

此外，島嶼四周有著海底溫泉、硫氣孔，島上也有許多熔岩等火山噴發物，且經學者研究，確定島底下有一活躍的岩漿庫存在，綜合時間經驗定義和地底下岩漿庫存在的現況，都顯示龜山島確確實實是一座活火山，未來有再噴發的可能。

但龜山島之所以並未呈現出如同富士山或櫻島般的獨立火山樣貌，是因為龜山島本身就是海底大火山口的一部分，整座火山幾乎都沉於海平面下，只不過露出海面的部分呈現隻烏龜形狀。夏季湛藍的海水與冬季酷冷冰雨掩飾了龜山島仍是活火山的型態，但海底那翻湧熱騰的溫度，像極了宜蘭人的心，外冷內熱。

龜山島雖然不大，但地形可大致分為龜首、龜甲與龜尾三部分，退潮時，西南方5公里處的兩個長方體礁石浮現，彷如龜卵一般，島上有兩個半淡鹹水湖，大者稱龜尾湖，位於龜尾與龜甲交接處，原為龜山漁港所在地，後因山崩坍阻隔漁港而成湖，另一湖泊為島東北方的龜首潭，島上還有海蝕洞、岩礁、礫灘等地形絕佳的火山地理教室。

火山與氣象成就龜山八景

由於龜山島全島為火山岩的關係，又居於宜蘭外海，因此傳說中的「龜山八景」中，便與火山現象及氣象與有關，大部分需搭船出海回望才能看到。如龜首一帶噴火口硫磺水霧蒸騰，吐冒「龜島磺煙」景致；「熱泉海底湧」則是海底熱泉由硫磺氣孔湧出，在海面形成陰陽海；島嶼四周因火山噴發形成危立峭壁，嶙峋海岩蔚為「龜岩巉壁」;海水經年累月沖蝕龜山壁，侵蝕成半圓形山洞—「眼鏡洞」，東北季風強之際，漁民倚洞為避風港。

龜尾由南北潮流夾帶流石堆而成，因季風潮流南北移動，長堤隨之搖擺形成「靈龜擺尾」奇景；「龜山戴帽」則指龜山島上籠罩雲霧，每逢戴帽之際，天候即將轉壞，也是漁民的天然氣象指標；另外兩個奇景則需由本島宜蘭觀之，如「龜山踅頭」，因著宜蘭海岸線呈圓弧形，由海岸北端看龜山島，頭部向左，從南端眺，頭則側右，不同位置看龜山島，南北轉向有大幅轉變。而最大美景「龜山朝日」亦為為蘭陽八景之首，龜嶼襯托汪洋旭日，穹蒼彤雲，煞是壯觀。

漫步環島賞豐富生態

漫步龜山島，可以步道為動線，一覽龜山島之最。目前島上有環湖步道與401登山步道，環湖步道伺龜尾湖，全長約650公尺，沿線有普陀巖、冷泉、觀音龍水塑像、軍事設施等景點，兩側動植物生態多元。地處龜甲的401高地前身是舊日軍事管制哨，為島上最高點，高地海拔398公尺，加上一座兩層樓高的眺望台，成為401公尺，於此可遠眺雪山山脈最東的稜線景觀，而烏石鼻、南方澳、三貂角等景致亦清晰在目。

龜山島雖小，卻有極為豐富的植物生態，整個台灣共有三千多種植物，其中龜山島就佔四百多種。最普遍的就是台灣野百合，每逢春季，龜山島上可謂一片百合花海，且特別多產，最高記錄曾有一株百合開了56朵。曾一度瀕危的野百合，在龜山島找到生機，再從宜蘭開枝散葉，在台灣各地蓬勃發展起來。

其他海岸植物如島田氏月桃、大葉越橘、印度鞭藤、山地次生林之筆筒樹與及岩壁上眾多的蕨類等，在龜山島隨處可見。最特別的是蒲葵，是棕櫚科的一種，千萬不要以為是檳榔樹，也不是大王椰子。目前台灣島上的蒲葵都是後來植栽，原生種全來自龜山島，這在台灣植物研究上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。

軍事設施見證戒嚴時期

龜山島上曾有駐軍，1977年島民遷回本島，由國軍登島駐守，島上設有軍營、觀測站、坑道與火炮部屬。長達8百公尺的軍事坑道，內有7個砲陣地和1個機槍陣地，保留完整的M1 90海岸砲，是當年捍衛東北角海域的先鋒。如今駐軍撤出，只剩海巡駐防協助管理維護龜山島，原有的戰地設施都成了觀光景點。南岸碼頭的「島孤人不孤」石碑仍在，觀測站與高射砲台已開放參觀，肅殺的戒嚴時期，終究成為過去。